熬了个夜,最后八十页,阅读到最后我已经忘了我正在读的是英文了。这种时候,你不可能将这本书留到第二天早上再读,我被这本书摄住了,直到读完最后一句话才放下了这本书。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石黑一雄真的太擅长描写人类心理那种纤细的、模糊的、难以琢磨情感,并通过勾勒这些细微的思绪,将人与人之间那种微妙、脆弱、真实的关系一层一层的剥开,展现其真实的一面。
这让我不禁回想起我和好友相处时,那些从心里一闪而过的感受,这不是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好了或者什么其他的,只是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的,那些若隐若现的想法,石黑一雄用快照般的笔法写了出来,让我感到惊叹。
这本书并不是那种说教的书,同样也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立意,但是却是发人深思的。
关于死亡
首先让我读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是那段关于 “捐赠者” 弥留之际的描写。 以及,我回过头来重读第一章,“捐赠者” 是如何希望将别人幸福的童年记忆刻在自己的脑中。 这让我回忆起爷爷去世前后的那段时光,那种痛苦、用药后的意识模糊、时而沉浸在他人所未知的回忆中。
我被死亡震撼了,我似乎从没有仔细思考过我自己某一天也将死亡,我不是说我认为自己长生不老,而是说真正仔细的去设想,死前的日子我是怎样的?就比方说,一个月后开学,我能大致想出开学时的样子,但是若说我将面对的是死亡,我具体会是什么样子,什么感受,我怎么承受这些,我还能做什么。
读这本书时,“死亡是我们所有人的终点”这种想法击中了我。这是一段他人再也无法帮你走过的路,孤独之路,必须自己去面对和承受。
书中也写道面对第四次捐赠时,不同 donor 的不同表现,他人的态度。还有就是 Tommy 说的,其实若是明确的知道,在第四次捐赠后生命就会终结,那么或许并不是很可怕。但真正可怕的点在于,在第四次捐赠后,人可能还处于某种有意识的状态,那时将会面对什么?是无止境的更多次数的捐赠吗,这种可能性才是最为恐怖的。
命运的激流,请不要放手
“I keep thinking about this river somewhere, with the water moving really fast. And these two people in the water, trying to hold onto each other, holding on as hard as they can, but in the end it's just to much. The current's too strong. They've got to let go, drift apart. That's how I think it is with us. It's a shame, Kath, because we love each other all our lives. But in the end, we can't stay together forever.
而这正是个放手的故事,但是这种 let go 是真实的,因为这就是现实世界。
科幻的外皮
科幻不是本作的核心,只是一个舞台,作者抛出了几个问题。
有的是关于科技伦理,即克隆人应该被认为是“健全的、完整的”人类吗,为了普通人类的利益,我们能将克隆人视为“非人”吗。以及,我们对这个问题稍加延伸,将这个问题放在当今的人类社会中,我们是否能接受,为了部分人的利益,将其他人视作“非人”,并以非人的手段来对待?作者所给出的答案是悲观的
“-- It might be some trend that came and went. But for us, it's our life.
-- Yes, that's true.
还有一个哲学问题,若事先告知一个人生命的必然宿命,这个人该怎么生存、怎么存在、对于他个人而言,这样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Texture of memory
相较于普通小说的平铺直叙,石黑一雄强调了他十分喜欢“回忆的质感”。
普通的叙事写法类似于谁在哪干了什么,感觉怎样,然后又干了什么。
而所谓 “回忆的质感” 就是说,我们跟着书中角色的独白,听 ta 来讲述 ta 回忆中的过往,正如我们自己的在讲述时那样,对于印象深刻的事情、细节便清晰,注意力之外的便模糊,但是为了讲述,有时我们会搪塞、添油加醋、用不真实的讲述来填补记忆的漏洞。
整本书便是在这样的讲述中进行的,类似于读者跟着人物,手持一个光圈不断变化的摄像机,有时对上焦了,有时没对上焦,在时而缥缈时而清晰的记忆回廊中,不断地回溯。
这是我第一次读这种写法的小说,真是非常的喜欢。